農民工討薪堵高速路 竟釀重大車禍 誰之責？(轉載)

事發(fā)地點車輛損毀　　　　　　　范傳貴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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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d/ x* a$ F, `# Y- ^ 　　調查動機

# |- j/ f2 G7 T* P& o0 C 　　已經(jīng)通車的高速路上橫放著一輛裝載機,引發(fā)了一場重大車禍。裝載機為何會開上高速路?車禍受害者從昏迷中醒來幾天以后才知道,原來是高速公路欠了農民工1000多萬元,他們?yōu)橛懶蕉侣?。那?已經(jīng)建成通車的高速公路為何會遺留下如此大的欠款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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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1 i/ {; [+ W2 g 　　□特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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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范傳貴

- e* x3 [8 j4 O8 l( C 　　曹杰像是到“鬼門關”走了一遭,又逃了回來。如今他只想討一個說法——為一只失去的左胳膊、7根斷裂的肋骨、一條縫了20余針的腦裂傷和兩片嚴重受損的肺葉。

7 W- d# |$ R: Z1 N2 i1 n 　　這些傷都來源于一場有些“莫名其妙”的車禍。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他開車走在從陜西省隴縣往寶雞市的一條新修高速公路上,猛然發(fā)現(xiàn)前方路中央竟橫停著一輛大型裝載機。剎車不及,慘劇發(fā)生。

　　“已經(jīng)通車的高速路,怎么會橫著一輛裝載機?”這個疑惑,一直到曹杰從昏迷中醒來幾天以后,才漸漸解開:“高速公路欠了農民工1000多萬元,他們?yōu)橛懶蕉侣贰！?font class="jammer"># a, _+ F0 y& j6 d$ g6 N. R( i

' G* @) `% K6 l8 v+ |% y 　　在《法制日報》事后的采訪中,陜西寶漢高速公路建設管理有限公司相關部門否認討薪者為“農民工”,但對堵路及車禍事宜予以確認。而從寶漢公司、堵路方及事發(fā)地陜西省千陽縣官方的說法中,導致堵路發(fā)生的一個更深層次原因——高速路建設工程層層分包問題漸漸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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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L% ~/ d( N6 ^" z# a1 g# a! o 　　橫在高速路的裝載機

5 Z. j5 g  D3 b  _ 　　曹杰說,這輩子什么事都想過,就沒想過會發(fā)生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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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34歲的關中漢子,關心時事,喜歡健身,因為“平生最關注的就是人的生命”,所以開車一向小心,“20萬公里的駕程,從未發(fā)生過任何刮碰”。

　　但誰也不敢保證,意外不會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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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1月7日,下午6點,曹杰準時下班,像往常一樣回家健身、吃飯。晚上9點剛過,在接到一個客戶的緊急電話后,他臨時決定趕往寶雞。

　　如果是3天以前,從隴縣往寶雞的最快路徑是,從隴縣上高速,行駛30分鐘左右,從中途的千陽縣下高速,再走省道前往寶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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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從11月5日開始,有朋友證實,從千陽到寶雞的高速公路已經(jīng)通了,甚至有朋友拿出了11月5日的收費站收費票據(jù),上面清楚地印著“入出口:隴縣-寶雞”,“金額:50元”——盡管官方公布的通車典禮在11月8日舉行。

　　多名證人均向《法制日報》記者證實,在11月8日正式通車典禮以前,他們已經(jīng)在寶漢高速公路上多次往返于隴縣與寶雞之間,正常取卡,正常收費,并出示了收費票據(jù)。11月7日的《陜西日報》上,還以整版專題形式刊發(fā)了《熱烈祝賀寶雞至隴縣(火燒寨)高速公路建成通車》圖文。

　　更加讓曹杰不生顧慮的是,就在前一天晚上,他還載著兩個朋友從寶雞走寶漢高速回到隴縣。

　　11月7日晚9點30分,寶漢高速隴縣入口的車道抓拍記錄顯示,曹杰取卡上路。105公里的路程,不出意外,曹杰將在10點半左右到達寶雞。

　　然而,這一次出行在當晚9點50分就畫上了句號。曹杰在行駛到千陽縣南寨收費站以東1公里左右時,猛然發(fā)現(xiàn)路中間橫著一輛大型裝載機,將兩個車道幾乎占滿。

( P$ T1 n  R8 l+ e9 p. c 　　兩車毫無懸念地撞上了,車頭起火,曹杰被救出后送往醫(yī)院:左上肢高位截肢,眉骨、左胸7根肋骨骨折,頭部重傷縫合20余針,重度昏迷,兩肺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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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q7 L0 m9 s0 [ 　　交警部門還認定,曹杰駕車駛入符合道路通行條件路段(尚未投入正式使用)后,超速行駛,是造成事故的一定原因；寶漢公司寶雞建設管理處在明知裝載機橫放路中央后,沒有及時清除路面影響交通安全的障礙物,沒有設置警示標志,制止行人或車輛進入該路段,是造成本次事故發(fā)生的一定原因。

! v& a' E5 k6 {' |9 ` 　　對這一認定,涉事三方均表不服,已起訴到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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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經(jīng)取卡收費了,就應該認定為正式投入使用。但是我們找到寶漢公司高速公路管理處,他們說11月8日建設單位才將該路段移交他們管理,7日的事故責任應該由建設單位承擔；但建設單位寶漢公司寶雞建設管理處又說,事故雖然發(fā)生在通車典禮之前,但公路管理部門已運營?！辈芙芨嬖V記者,他所不滿的,正是這種“踢皮球”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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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 i5 G* D9 h; ]. p# p6 \8 C 　　寶漢公司寶雞建設管理處副處長張宏友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采訪時則稱,道路在11月8日才通車,曹杰屬于私自通行。對于相關證人提供的收費票據(jù),張宏友稱那幾天系統(tǒng)在調試,在技術上能夠實現(xiàn)將票打出。

: B0 g4 {& E) r. K! d0 S) |$ o 　　本可以避免的交通事故

　　就在曹杰的車子與裝載機碰撞瞬間,一場持續(xù)了近7個小時的談判正在進入收尾階段。

　　談判的三方分別是寶漢高速相關單位、千陽縣政府和被拖欠材料款的35名高速公路建設材料供應商。而將裝載機開上路面堵路的,正是這35名“討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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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晚一個小時的話,就不會出事了?！毖b載機的所有者鄧青回憶。當時高速公路一方已經(jīng)同意先支付70%,但他們希望能先支付80%,這10%的差距將談判拖入了事故發(fā)生的最后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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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3 D" h- }' m' d" H 　　事實上,被錯過的遠不止這1個小時。在此以前,無論在“償還欠款”還是“清理路面”方面,都有太多的時間和機會可以避免事故發(fā)生,但均被各方忽略,以致讓一個高速公路建設方與材料供應商之間的欠款糾紛,演化成一起惡性交通事故的導火索和一個陌生路人“人生最大劫難”的制造者。

% c& S# {" p/ T 　　42歲的張農是千陽縣一個村莊的村主任。因為寶漢高速要路過他們村子,在征地拆遷過程中,他代表村民向建設方提出條件,公路建設中的一些小工程要讓村民們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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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2月,高速公路動工后,張農如約承包到了一些零碎的活計,包括延伸段的路基、排水溝等,分給村民們干,自己也做起了給建設方供應砂石料的生意。

4 A" v6 p4 r# o) j( d* z  X0 u' ]7 L4 f 　　按照約定,建設方要按比例分階段向張農付款,但不久后他發(fā)現(xiàn),要錢并不那么容易。盡管陸陸續(xù)續(xù)也收到一些材料款,但直到接受采訪,他告訴《法制日報》記者,3個標段一共還欠著他100余萬元材料款和工人工資。而在張農的后方,40余名農民正追著他討要40余萬元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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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青就是張農的債主之一。他告訴記者,張農一共還欠著他20余萬元的材料、工資款。而寶漢高速10標段也欠著他2.5萬元的材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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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N8 N0 T9 A 　　據(jù)張農、鄧青透露,尚有材料款未拿的供應商共有35家,大多為千陽縣當?shù)氐霓r民,涉及高速公路3個標段,欠款總額為136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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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a& A+ d9 J6 `0 d 　　2011年10月25日,因為要款困難,35名供應商聚集將寶漢高速寶雞建設管理處堵了。為此,千陽縣政府原先為該高速公路項目征地拆遷專門設立的協(xié)調辦不得不介入調解。

2 F7 @9 V( S  G9 e 　　“11月8日就要通車了,市上開了一個會要求保障暢通。因為涉及到商業(yè)糾紛,我們政府也不能摻入太深,只能是將他們幾方叫在一起,把賬算清楚,能還的就還,不能還的就定一個還的計劃,讓人有個盼頭?！鼻ш柨h協(xié)調辦負責參與協(xié)調此事的張林介紹。

　　千陽縣政府的介入,并沒有加快欠款的償還,也未能阻止更大規(guī)模堵路事件的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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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7日下午3點,在調解多日無果后,供應商們涌上了高速路面。鄧青的裝載機被人開走,橫放在一個方向的高速路上；另一個方向的車道上,則停了一輛挖掘機和一輛翻斗車。

+ m9 A# n9 d, A8 M: r" R! W9 o' j 　　半個小時內,寶雞市、千陽縣兩級協(xié)調辦、寶漢公司、標段施工方、路政部門等均趕到了現(xiàn)場。張農和另一名供應商被作為代表,請回了千陽縣招待所進行調解。而堵在路中間的裝載機,則留給了6個多小時后將到來的路人曹杰。

. ~, B9 E, P0 F9 U: ^ 　　各方都在爭取這最后的時機。對于當?shù)卣透咚俟径?第二天有省領導參加的通車典禮至關重要,這是保障暢通的最后關頭；對于要錢的供應商而言,通車典禮恰恰成了談判中最大的籌碼；而曹杰,則莫名其妙地成了這場紛爭的犧牲品。

　　近7個小時的堵路,據(jù)一直在現(xiàn)場的鄧青稱,盡管攔下了四五十輛車子,但始終沒有人對道路進行過任何清理,也沒有人設置任何警示標志——這一點,記者在交警部門的事故認定書中也得到證實。
　　巨額欠款背后的層層分包

　　那場以曹杰車禍作為代價的談判,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

, H% {" Z- z! O8 M- q5 G 　　張農和鄧青們,零星地拿到了一些標段的欠款,但仍有大筆的資金未能拿到。除此之外,作為堵路一方,他們并沒有為這一行為付出其他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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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1月8日,寶雞至隴縣(火燒寨)高速公路通車典禮在寶漢高速公路寶雞北服務區(qū)正常舉行,陜西省、寶雞市多名主要領導參加典禮。發(fā)生在前一個晚上的那場車禍,唯一造成的影響就是讓典禮的時間從上午改到了下午。

　　寶漢高速公路是陜西省規(guī)劃建設的“2367”高速公路網(wǎng)中三條南北縱線之一。路線起于陜甘交界的大橋村,終于陜川交界的米倉山,自北向南連接連霍、十天和京昆3條國家高速公路,并溝通了隴東、關中西部、陜南西部、川東等區(qū)域,在陜西頗受重視。

　　據(jù)千陽縣協(xié)調辦、高速公路建設管理處多名官員證實,在這條高速上因欠款而發(fā)生的堵路事件并非僅此一例。這樣一個重點項目,為何會存在如此嚴重的欠款問題?答案被指向了工程建設中的層層分包。

　　據(jù)張林介紹,在千陽縣境內,存在欠款問題的主要涉及路基工程七、九、十這3個標段,分別由中鐵二局、中鐵十八局和中交一公司承包施工?！捌渲惺畼藛栴}最麻煩?！睆埩终f。

　　這一說法得到兩名供應商和寶漢公司寶雞建設管理處副處長張宏友的證實。

　　“十標的管理方式是分段包干,就是他們把工程包過來之后,再分段承包給私人建設,這個承包者再把土方包給一個人,砂石又包給另一個人。供料商們給承包商供料,公司把料款也結算給了承包商,但最后承包商又沒錢給供料商,欠款就發(fā)生了?！睆埩纸榻B。

" x# t% F4 H/ ]* Z 　　張宏友認為,這樣的分包“很正?！?、“不違法”:“比如說我們和你簽了總的合同,那砂石料這塊你肯定是另外找人做的,因為你自己又不會干這事。那我把錢給你,你不給他。他現(xiàn)在就來找我了?！?font class="jammer">3 q& I, O$ u. X$ _! s& j

　　在采訪中,各方均反復向記者提到了一個名為王小林的人。張林介紹,王小林正是十標段的二包:“他包來之后,十標的錢給他了,但是他沒有給供貨商錢,現(xiàn)在十標已經(jīng)起訴了王小林。”

　　而據(jù)張農和鄧青透露,事實上,在王小林之下,還有一個蘇姓的三包,王小林是承包了一段道路來做,其中的供料再分包給他人。

) x* X9 V) j: V3 K- Y( x- p 　　“實踐證明,十標這種管理體制是失敗的,只有十標的事最多,因為分包出去之后,這些承包商都不愿意跟各部門溝通,我們只有通過建設管理處,管理處再通過十標才能把這些人叫來。”張林認為。

　　記者兩次試圖聯(lián)系上十標段一名鐘姓經(jīng)理,但他均稱在忙,晚些時候會聯(lián)系記者。然而,截至發(fā)稿,記者仍未得到鐘經(jīng)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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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作為業(yè)主單位,只能管到和我簽合同的一方,作為他底下的供應商有沒有付錢,我們沒有權利管?！睆埡暧褜Α斗ㄖ迫請蟆酚浾哒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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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林不認可這樣的說法?！霸蹅儸F(xiàn)在不管供貨形式怎樣,欠錢就要還錢,這條路建設標段是你寶漢公司管理處招的,你就要負責協(xié)調把事情處理好,不要給地方政府造成困難,這是關鍵。”張林認為,寶漢公司既然是業(yè)主,那么對下面而言就是管理者,管理處在給標段付錢的時候,首先應解決這些遺留的欠款問題,“你有管理責任,不能說路修好了出了事你就不管了”。

　　曹杰也一再堅持,寶漢高速一方應對他的受傷負責。但他告訴記者,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給他墊付過一分錢醫(yī)藥費,甚至連慰問和道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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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孜不倦， 吾等楷模 …………